日记 · 2022 年 7 月 26 日

宅鱼吧 7天前 19

选择把日记晒出来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精神暴露癖,而是因为觉得以前那些写下来之后没看过就丢掉的文字有点可惜,有两个月(2021.12.12-2022.2.13)的电子版日记怎么也找不到了,无论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它们都像我的时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没来过一样。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觉得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都很真诚、友好,起码我现在还没遇见过阴阳怪气或者冷嘲热讽的人。
写日记最开始是为了cos曾国藩,从写到补都学得很像。我的日记从大一记到研二,纸质的写了六七本,电子的约莫有四十万字。它们带给我什么好处呢?基本没有。非要说什么好处的话,表达能力得到了训练算是一个。我大四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姑娘,把三年多的功力都用来给她发小作文——从“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到“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成功被拉黑。这里添一句题外话,王国维翻译的尼采说:“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我死乞白赖地喜欢人家的时候,只觉得一身的血并不属于我,它们日夜呶呶不休叫我写下那些蠢话。是的,舔狗也会得狂犬病。在那之前我只知道害怕,害怕生活的样子不如我的想象,害怕身后的阴影赶上我,害怕小心维持的希望支离破碎,像是别里科夫一样躲在套子里——既保护自己,也幽囚自己。艾迪说:“希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同理,失望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东西。我并不是内向的人,我只不过是害怕失望。可是你能想象吗?你在一间阴湿的牢房里躲得好好地,突然有一天墙壁自己裂开成另一个人的形状,阳光从那里照进来,你鬼使神差地想到:“天气多好啊,出去走走吧。”真是可怕,爱给人安上看不见的把手,就像给蛇加上它不需要的脚。祸兮福之所倚,虽然那段时间我的躁郁症严重了不少,但是总算把《金刚经》之类的书看了一点,至于它们有什么用?和日记差不多。
言归正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日记对我来说早就从工具变成了枷锁——每天定时浪费一点时间说废话和自我批评。有些废话我回头看来好歹会觉得:“原来我以前这么有水平啊!”,而自我批评都变成了赎罪券——我都忏悔了,还想怎么样?也就是说,我本打算买一辆拖拉机种地,但是自己却糊里糊涂地变成了牛拉着犁,一步一个脚印。我就像是一个老和尚一样,虽然没有取经大业,却数年如一日地守护着自己的元阳真身。现在好了,守不成了。写完了论文之后清理了一下电脑,两个月的日记再也找不回来了。这其实不算什么坏事,它起码可以叫醒我——不是每天甩几十下胳膊就能变成柏拉图。丢日记、写日记,它们都有好的一面。写日记,除去开疆拓土这样帮人名留青史的作用,最基本的作用是和自己对话——感性的自己和理性的自己对话。把自己经验教训记录下来,避免重蹈覆辙。如果单纯为了将事情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除非普鲁斯特显灵,也只不过是多了一堆没有图片、更浪费时间的朋友圈。想提高效率,日记最没用。我所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柳比歇夫的时间统计法,这能帮你安排统计好时间,甚至化身人型生物钟,我军训的时候一度精确到分钟,后来逐渐废弛了。如果注意力比较差可以试一下番茄钟,这就像是《摆渡人》里崔斯坦领着迪伦躲进避难所一样,在这二十五分钟里(或是其他的时间),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什么也不想,只做眼前的一件事情。当然最好还是能进入心流状态,天人合一,自在极意功,好像在时间的下坡路猛踩油门,痛快得难以形容。
我从二十号挂了科目二,这一星期都像是炒勺里的蛤蜊一样翻来覆去。考科目二前一天两次练车都过了,当天六点钟到驾校门口,下午两点钟开考,第一次挂在倒库压线,第二次挂在坡道起步压线,根本原因是座位没调好。我心态蛮好,同一个人两次加塞我都没生气。没错,倒车入库有人加塞这我是没想到的,而他加塞了一次又来了第二次,我更是没想的。
当天晚上在家里闷得难受,科目二没过是一个方面,最主要是忍受不了和我妈同处一室。这句话听起来我像是animal,但其实它没带任何情感,客观事实就是和我妈离得太近会让我不舒服。我害怕她,以前是因为她真的会打我,虽然不至于受重伤;现在则是因为她不怎么讲理性,她对事情的反应难以预料。因为我小学甚至更早的时候受到热暴力,冷暴力则一直延续到今天,所以就像是那个驯象人的故事讲的,一个无形的绳套系在我脖子上,心理阴影也好,思想钢印也罢,总归是不舒服。我也想试着用《论语》、《孟子》这类儒家经典纠正一下,不巧的是孔孟他们俩从小没爹,所以主攻父爱。佛经倒是比较有用,我能理解众生皆苦,我妈自然也苦,我能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做,我也不在乎她对我的所作所为,我甚至心生怜悯,但是我在我妈身边不舒服这件事就像是晕血一样,恐怕深入阿赖耶识了已经。我在研究生宿舍的感觉也是差不多。我在读硕士的时候住四人间,其中两个男生喜欢打球,一见面就结成了腻友。我和另外一个old sport 都比较内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关系不冷不热。后来old sport外派到海南做实验,宿舍就剩下我们三个“公民”。为什么说是“公民”呢?因为公民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有参与决定公共事务的权利。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王者荣耀也是五个人的运动,所以说我们宿舍常年有六个人——我的两个室友和他们的三个伙伴,以及我。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我是到别人客厅里借宿的怪咖。他们会在宿舍里狂欢到十二点左右,尽兴之后回到各自的宿舍——三个伙伴来自三个宿舍,然后我躺在床上失眠。如此过了两年。
我把这件事和我妈说了之后,她的反应大概是......鄙视?结合她之后说的话,大概觉得恨铁不成钢,我是个不敢申诉自己权利的nerd,如果是她一定不会这样云云。我当然不是nerd,我硕士的学业惨不忍睹,但我为什么忍了两年呢?大概是讨好型人格。我姥姥有八个子女,三子五女,我在cousins里算是成绩最好的,但是我姥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提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说她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让我向她学习云云。说完之后不忘加上一句,想想你爸你妈挣钱不容易。真是奇怪,主保佑她。我小时候受到的暴力起因大概总是我无意中做了错事或者蠢事,或是只是身边的人心情不好。大概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阿赖意识里种下了这样的念头:不能让别人不高兴,别人不高兴是我的错,把事情搞砸了没人能帮你。因为这个,我对着五个玩得兴高采烈的人才不敢说:“你们小点声!”?我不确定。当然当时的考虑我是记得的,1.我们宿舍没有基本法,几点关灯几点睡觉没有规定,维权没有法理依据;2.我也没法找宿管阿姨换宿舍,毕竟影响不好,低头不见抬头见;3.他们散场的时间并不算晚,只不过搞人心态。当然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压根说不出:“你们几个小点声,我要睡觉。”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这几天才想明白的,倒也不是怪谁,也没法怪谁,后果总要自己承担,怪别人也没用。
出去散心,想买点东西和姑妈聊聊天,回来之后一直没去看她,何况我的名字还是她起的。姑妈上班,我去找表姐,想请她吃饭聊天,恰好姑父在家,我们仨一起去吃烧烤。从六点多到八点半姑妈下班,我们边吃边聊,其实主要是我在说话,我实在不懂谈话的艺术。聊天的时候知道了一些密辛:姑父在铁路工作是自己考进去的,不仅是他,他父亲、大伯也是从农村考进去的。姑父快退休了,他们一家人的考试的本事可比我强多了,我能读个研究生全凭学校平常的考试简单,外加我眼光还算可以,发狠拿了一个能加分的奖,要我自己考个985的研,恐怕心理这关就过不了。姑妈来了之后我们又点了一点吃的,最后花了264,姑父给的。我对主发誓,我是打算付账的,但是到后来那根弦没绷紧,他离席了我才发现。姑妈是周围人中唯一一个支持我去华为的,起码比较支持,年轻的时候应该出去闯一下。去华为做客户经理的想法,最初是因为找工作的时候看别人薪水多眼红;后来是因为可以出去透透气,换个环境;现在想来之前都没把后路想明白,只是抱着去游乐场的想法,想得太美好了。在姑妈家楼下有做了很久,把姑父烦得够呛,但我当时根本不想动更不想回家,我只想随便找个地方睡一宿,天不冷不热,星星那么多,我不想回去。
之后几天因为选择工作,在知乎、qq、微信上疯狂找信息。润、考公考编、留学、华为外派、设计院待遇,都毕业一个月了我才意识到社保这些问题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微信群最没用,因为不能匿名,说的不敢说,问的不敢问;qq上还好,但是这帮人匿名之后就只会说骚话,搞得讨论方向比群面还飘忽;知乎最中用,倒不是说它帖子有啥干货,而是它的讨论区里人才济济,找到相关行业的人私信,说话客气一点,多套近乎,广撒网多捞鱼,总有几个热心的老哥回复。另外,在网络世界女号确实比男号好用,性别歧视倒挂了属于是。
华为的前辈都挺热心,基本上大概意思是外派海外只要达到托业的条件就行。其中有一个不方便透露姓名的老哥(我也没问),人真的超级nice,真是像亲哥哥一样。我说去非洲最主要的就是躲酒,国内喝酒太凶,我恐怕物理阵亡。他说还要综合考虑,家人的想法。只能说感谢网络。还认识了两个同一年入职的兄弟,W兄已经入职了,和我一样不能喝酒,但不打算出国,想转岗,我们加了VX;L兄是行销的,也不打算出国,除此之外几乎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不过外派群的说法是出国机会少,不过这个群是年轻人多。华为离职之后去其他大厂似乎走得通,去运营商也行,不过搞技术的可能不打大了。
关于润,是在找设计院待遇的时候顺便找到的。一个市政设计院的老哥润去新西兰了,太具体的生活情况我没问,只知道能保证劳动法,反正润到新西兰就是打算过自己的小日子,断了自己和国内旧人攀比的念头,融不融入当地的圈子或者说能不能赚钱倒是次要的。了解了一条路子,申请那边的硕士和博士,相比澳洲读起来比较省钱,留下也容易一些。顺便查了一下入籍和永居的事情,永居比较适合我,自己能享受当地福利,子女能享受侨眷待遇,也不用别别扭扭地改国籍;至于选举权,我不在乎谁当总统。润去美国最难,加拿大难度也大了,申请学校得趁年轻,没钱就别想了。
公务员事业编到三十五岁,对我来说就是养老的选择,我的背景和喝酒能力送不了我多远,何况还要拮据数年。倒是要关心硕士的问题,按照现在的政策,读硕士能宽限到四十岁。
市政院的待遇其实还好,公积金比较高,事情也没有那么多,在当地买房子是可以的,小康生活吧。和老李聊天,他也还在考虑读博的问题,他在一院995。他说铁三院能30-40w一年,只不过累得要命,比高三还忙。
这几天还玩了两把文明6,时间按小时计,赢了,赢了有啥用,右半边身子都在痛。玩了删、删了玩,和drug addiction一样。我明明知道未来的生活已经没有多少容错空间了,过去的时间只是零零散散地变成了肚子里发酸的墨水和半通不通的鬼话,却还当自己是个学生,有空幻的美好未来。现实却是我现在也做不出决定,是要去华为还是设计院。而因为我纠结犹豫带来的档案、报到证、解约等等一系列的麻烦都还没解决。我原来以为庸碌一生难以忍受,如今才意识到一招棋错就有可能晚景凄凉。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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