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是在一个小乡村里度过的。
小学是一座庙——准确的说是在一座庙的废墟上建起来的。
教室就是是扒庙后的青砖砌的,外面抹着泥土。前后两排,前排大门左边是村委会和卫生所、卖店,右边是校办公室和一至三年级,后排是四至六年级,每年级两个班。
前排右侧是个长长的坑——不深,有小鱼、青蛙,是下课游乐的好去处。后排右侧有一栋孤孤单单的房子,住着本校一位老师一家四口——姐姐和我同学一年。整个学校的最西侧是厕所——和老师、校长一起挨排蹲坑的感觉妙不可言。最东侧是一小块稻田,学校组织高年级学生们自己开的地,春天插秧、夏天薅草、深秋收割、初冬背稻子,只有脱谷是大人们的事。
中间没提到的那部分就是庙的一部分废墟,应该是个偏殿。庙的名字叫药王庙,据说是五十年代初拆除的,那堆废墟就那么一直搁置,没人动。废墟里有个方方正正的青色大石头:有花纹,上部略呈圆形,正中间是个小长方形深坑。平时我们都没把它当回事,常坐在上面玩。
一天校长说劳动,去清理那里,孩子们玩心大,没谁正经干活。玩着、挖着,在那块大石头旁边挖出一个石碑。大伙停下来,校长清理了下,说:都回去吧,不干了。同学们一哄而散。我好奇的蹲那没走,校长看看我说:这是清朝的碑,光绪年间的。你们以后学了历史就知道清朝了,那块大石头是石碑的底座。
三年级的暑假格外的长——学校翻盖了,八月底的一天我跑到学校,还在施工,乱糟糟的。大人们撵我,我钻来钻去,被校长看到了。回家吧,他冲我喊,晚开学了,村里会广播。我不情愿的往回走——脚被钉子扎了,一瘸一拐的。
九月中吧,工程完了,教室还没干,开学不能拖了。没地方,就在操场、草地上上课。老师把木质黑板靠在大树下,旧桌椅都搬走了,新的还没送来。搬块砖坐着,书本放膝盖上。和在教室里上课就是不一样,同学们都很乖——新奇呀!那段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极了,蝉鸣、风声、稻浪、骄阳,记忆中的那年秋天有着油画一般的质感。
(学校大概样子,网上找的。其它图片是真实的。)
石碑静静的躺在那片废墟里,没人理它。
转眼到了六年级,我们快毕业了。学校树立了两个新篮球架子,操场是土地,不好固定,就找了些大石头压着——包括那块石碑和碑座。有个脑袋有点问题的同学,估计没什么玩的,拿了块石头把石碑一角凿了下来。县里来人了,说破坏文物。听说那同学被警察带走了,不过也没什么事。石碑也没被拉走,只是不再用它压篮球架子。
那年夏天,感觉事很多。去乡中学考试,是第十三名,又去城里中学考试,得了第一名。并不是我厉害,是城里考试那套数学题选的和小学模拟考试一套卷很多地方重合,因此幸运的免了择校费,城里中学校长说过只要能进前三名就不收。然后在城里中学上学,搬家。离开了我熟悉的生活,全新而又陌生的人和事,甚至为人处世的方法。
几年后我回去过一次,只是在村子里转了转,看看老房子,老家的人。很可惜没有去学校——虽然不远,在村子里可以看到它的轮廓。不知道为什我就是没去,也许觉得没必要,也许觉得还有时间。
那一年谷歌还好用,还没有退出中国。我用谷歌地图寻找了一下老家。
毕竟二十多年了,改变很大——以前的空地,变成了房子。以前的果园不见了,烈士陵园也挪了地方。
原本丁字路,三个村子在“丁”字三个端点,小学就在“丁”字横竖的连接点上。
上移下翻,左挪右找,对啊,就是这啊?!崇兴寺——这是什么?我的小学的呢?我的小学呢?该是小学的地方怎么是座庙?!
又搜索了下,2004年崇兴寺重修——崇兴寺,俗称药王庙。崇兴寺被毁于1953年,改做药王小学。镇里为了弘扬地域文化,振兴古镇经济,重修崇兴寺作为旅游开发项目。
没任何地方提到我的小学,它不存在了,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除了我的梦里!
文笔不好,没发过什么文字。第一次,看个心意吧。致歉!
这家伙太懒了,什么也没留下。